⠀⠀⠀回神時，自指縫間窺望的視野懸浮半空，阿爾弗雷德因暈眩摀住臉龐，垂下視線見與自己同樣低頭的男子有一頭自然微鬈的短髮，沉睡般不動，端坐輪椅使身姿看來嬌小，籠罩自己身軀形成的陰影中。半晌才抬起的湛藍雙眼，與阿爾弗雷德同樣錯愕，該是無比熟悉的臉龐，卻顯露陌生的困惑。 ⠀⠀⠀從口腔遞內耳的聲音，與通過空氣傳遞的聲音不同，前者多了低沉，使就算是每天都會聽到的聲音，通過錄音再撥放，聽來就會不自然的彆扭。

⠀⠀⠀阿爾弗雷德開口詢問，讓阿爾弗雷德皺了眉頭，如比起現況，謙和有禮的柔和聲調更使他困擾。

⠀⠀⠀「我們靈魂互換了？」 ⠀⠀⠀由癱瘓困在輪椅上，阿爾弗雷德的軀體嘗試移動，卻依舊是端坐輪椅無法動彈；反觀威廉的軀體靈活輕盈，如往常自然地單腳跪在阿爾弗雷德面前，見他張握手掌，表情自驚魂未定與留有深意的興味昂然間流動轉變。

⠀⠀⠀「我傾向精神傳遞互相相影響，比方從『我』的大腦提供指示，但接受者變成『你』，導致我們可以依個別意識控制對方軀體。」威廉指著額側，皺起眉頭模樣使他看來蒼老，但因相貌精緻，反突顯五官的深邃，顯得附有氣質的沉穩迷人。阿爾弗雷德看不慣那張表情，神情淡漠的吐舌扮鬼臉。

⠀⠀⠀「但我感覺跟你的身體同步，腳現在完全動不了。」 ⠀⠀⠀「那是感知相互影響，讓你可以共鳴周遭人事，接收他們的感覺。」 ⠀⠀⠀「簡單來說，跟靈魂互換是差不多。」 ⠀⠀⠀「不同，首先靈魂是否存在就是個問題。但如果你想要這麼理解，似乎不影響目前情況。」

⠀⠀⠀「喔⋯⋯」 ⠀⠀⠀低沉的回應顯得心不在焉，垂下眼簾思索的神情平靜而深不可測，如模仿這張臉龐該有的神情，以嬌柔造作的抑鬱寡歡掩蓋即將脫口的冷嘲熱諷，但眼底依舊保留威廉獨有的活潑。無論是否可以理解，抑或能否接受阿爾弗雷德的解釋，兩人的意識依舊維持獨立，使威廉能將不可告人的妄想好好留存心裡。 ⠀⠀⠀佇在原地思考如何還原，阿爾弗雷德感到威廉的軀體溫度較高，且充滿力量又行動便捷，間隔多年再次感受雙腳存在，踏足地板的重量使人感動，即使為異常感到雀躍有失妥當，靈活與輕盈的感受讓向來緊繃的神情顯出懷念的喜悅。

⠀⠀⠀「這該屬於認知污染的一種，即便很少聽說，但的確存因認知異常導致同區域人群相互影響的案例。」 ⠀⠀⠀對非專業的事情持保留態度，而見威廉躍躍欲試的握著扶手輪，並以自己的臉孔擺出爽朗輕快地神情，一半訝異於自己的臉孔可以表現如此模樣，一半感到不悅的出聲警告。

⠀⠀⠀「你，用我的身體待著不要動。」 ⠀⠀⠀起身構思該如何向第三者證明，並傳達兩人目前的異常，卻見威廉熟門熟路的從輪椅下的置物網中撈出自己的手機，對著螢幕撥動自然捲的瀏海。阿爾佛雷德細微的轉動臉龐方向，時而凜冽又時而慵懶地瞇起眼，平常時緊抿的雙唇微啟，舌尖掃過門齒停留唇瓣，如引誘或回味獵物。威廉專心又熟練的對螢幕調整表情，拍照的快門聲不絕於耳，阿爾弗雷德為預感不祥的再次出聲警告。

⠀⠀⠀「不要用我的臉解鎖手機，不准自拍，剛才的照片都刪掉。」 ⠀⠀⠀「可是剛才拍得很好啊，還是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東西嗎？」 ⠀⠀⠀「你知道隱私是什麼意思？只要未經同意，無論內容如何，你都沒有閱覽權利。」 ⠀⠀⠀「可是我就不介意你拿我的手機去看耶。」 ⠀⠀⠀「沒興趣，快刪。」

⠀⠀⠀與阿爾佛雷德醉人的表情相比，威廉的模樣像是目睹北半球被單獨毀滅三次般的僵硬與不快。要搶回手機是輕而一舉，但在威廉想出更多方法挑戰自己的血壓前，找到還原異狀的方法才是當務之急。

⠀⠀⠀正要快步要去找認識的人處理時，阿爾弗雷德感到失重的向前騰空，來不及做好防衝撞姿勢，軀體俯身摔下輪椅。因鼻酸的衝擊與疼痛摀著鼻子，癱瘓的雙腿累贅的讓他無法立刻起身，手機飛向遠方，只能狼狽伏地等待酸次的痛感消失，滑走的輪椅因慣性後退停下，由慌忙前來關心的威廉推回。

⠀⠀⠀

⠀⠀⠀「換回來了？」 ⠀⠀⠀詢問裡有著鼻音，阿爾弗雷德確認意識回到自己的軀體，猜想是因剛才控制威廉身體的慣性回饋，再換回來的剎那因沒有鎖起輪椅，才導致額外傷害。揮手趕走想扶自己回輪椅的威廉，眼角還噙著淚，但表情堅毅的自行爬回座椅。

⠀⠀⠀「對，恢復了。好可惜啊⋯⋯」雖說坐著輪椅不便，但已經想好要用阿爾弗雷德的身體做各式各樣的事情，紀錄在自己手機中收藏。錯失如此大好機會的威廉，同樣心中噙著淚，仔細檢查阿爾弗雷德的傷勢情況。